欧阳大文

    孔伯伯09年退的休，今年六十有五了。认识他的人，无论男女老少，见面打招呼大都喜欢称他为“孔伯伯”。这种时候，孔伯伯总是笑嘻嘻地，或摇着蒲扇，或背着双手，朝你缓缓走来。他那宽大的脸盘、锃亮的额头和便便大腹，会让你会心一笑，顿时觉得他就是这样一位很快乐、很福态的老人。当然，也有直呼他“小孔”、“老孔”的。敢随意这么叫的，是少数年龄比他大、资历比他老或者喜欢与他插科打诨的老熟人，如年近九十的离休干部赵老，就一会“小孔”一会“老孔”，一会“老孔”一会“小孔”地，随意调侃。而经常喊他“老孔”的，只有一个，就是那个被孔伯伯描绘为“女人六十也潇洒”的“邵大姐”，孔伯伯的爱人。

    孔伯伯缘何被称作“孔伯伯”，当“伯伯”多少年了，我原来搞不清楚，见大家都这么叫，很亲切，于是我也就这么叫上了。到离退处工作后，与孔伯伯接触多了，对“孔伯伯”的来历也就有了些了解。大约是二十多年前，最初那些与他打招呼的年轻人从孔伯伯的两个儿子孔老大、孔老二的角度上喊他“孔伯伯”，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喊开了，越喊越响亮，到如今，成了我们人所共知的“孔伯伯”。

    孔伯伯爱喝酒，在家里吃饭时，只要有那么一两道好菜，就顾不上“邵大姐”的“反对”，笑嘻嘻、慢悠悠地就着几两小酒，喝上个把小时。前几年他的孙女出生了，一天天长大的小姑娘居然在奶奶的“怂恿”下也加入了“反对者”的阵容，只要听到她那一声奶声奶气的“爷爷不喝酒”，孔伯伯就会乖乖地“缴械投降”。孔伯伯对酒从不挑剔，有名无名他都无所谓，我见他常喝的是那种瓦罐“湘泉”和“歪脖子”的小“郎酒”。他说，他75年就在乡里当公社书记了，经常带着一两个乡干部下村去做工作，由于交通不便，往返都是走路，一天要走五六个村寨，二三十公里的山路，那时候条件非常苦，村里不兴接待也没有条件接待，到了中午时分人又累又饿，他们就在村里的代销点买斤把老百姓自酿的红薯酒，到村边找个僻静处，就着自带的干粮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买不到酒就捧着山泉水也是这么吃，“吃饱喝足”之后又干劲十足地奔向下一个村寨。他还说，现在生活好了，虽然“茅台”、“五粮液”不常有，但“湘泉”、“酒鬼”常有，他知足了。闻此言，我肃然起敬，一方面是勾起了我小时候当家里来了乡政府干部时的那种既紧张害怕又充满羡慕钦佩的记忆，另一方面是让不喝酒的我也隐约感受到了他这种经历过艰苦岁月的爱酒的人不在乎酒多酒好而在乎能隔三差五喝上两盅的超脱与自然。

    碰上有人请喝酒，孔伯伯往往欣然赴约。他喝酒有几个特点，一是大口喝，一杯酒往往就是那么两口、三口。他家的孔老二说：“到外面喝酒，我爸最大的特点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放倒！”说得很形象，不过，我还没发现他把自己放倒过。二是喝到尽兴处，他会站起来唱两段京剧，或者朗诵自己的诗词作品。如喜欢唱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常常是眨巴几下眼睛，张口就来，“共产党员时刻听从党召唤，专拣重担挑在肩。一心要砸碎千年铁锁链，为人民开出那万代幸福泉——”，他那个尾音拖得很长，还一边唱一边左手*腰，把右手抬到左前方颤抖着摆到右边，十分陶醉。三是经不住劝，喝到后面总会被加一点，而加多加少他都是一口干，不管别人怎么喝。当然也有“经得住”劝的时候，那就是有“邵大姐”在座，她那一声关切的“老——孔——”，会让他立马就说“好了，好了，再喝就醉了，再喝就浪费了”，拒绝加酒。

    孔伯伯爱喝酒，但从不误事，而且酒后特别爱学习。他说，他喝过酒后休息好了，精神特别好，思维格外清晰、活跃。他每天凌晨三四点钟起床，伏案读书，或学习写诗填词作文章，他的很多东西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写出来的。如今，杂七杂八的，光发表的就已经有五六十来篇了。他自嘲自己只相当于个中专生，要努力学习，要活到老学到老，还要写到老。他新近的作品如《读<正能量>一书的体会》、《人生·象棋》、《文格与口德》、《女人六十也潇洒》等等，我都认真读了，很受启发，很受教育，那平凡朴实的文字，映射着他对生活的热爱、对人生的感悟。有些文章所透露的智慧远不止中专生的水平，恐怕某些教授都赶不上。我开玩笑说，孔伯伯，你也可以出书了，简单点，就叫《凡虎闲笔》，他笑嘻嘻地说，好，好，不急，不急。

    孔伯伯是个闲不住的人，有事没事喜欢在校园里转，在老干活动中心摆弄那几盆花草，给那一池小金鱼撤食——从赴约喝酒的饭桌上拣回来的剩饭。他在离退处工作了八年，在处长、总支书记任上一直干到退休，对老同志的各种情况比较熟悉，所以退休后还在协助我们做工作，主要的是担任老年大学常务副校长，协助做老有所学的日常工作。另外他还有好几项头衔：校关工委委员，校园文明督查队队员，学生平安保险代理员，特邀党建组织员。作为“五老”队伍中的人员，他常说，我们虽然退休了，但不能只当批评家，只当看客，还要老有所学，老有所为，与时俱进，发挥余热，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支持学校、支持年轻人，就是支持我们自己。

    前不久，校关工委给每个学院送了几本《正能量》的书让同学们读，孔伯伯曾受邀去给同学们谈读书体会，他在发言稿《读<正能量>一书的体会》中说：“每个人的内心都潜藏着正能量，它是无形的，但其力量却是巨大的，你奋斗的决心和信念、你的成功、你的财富、你的健康、你的人际关系……一切都来源于你强大的正能量。”其实，爱酒的孔伯伯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一个能带给我们快乐、传递正能量的人。